笑对酌

我以我手写我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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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师徒】惹尘埃 (十三)

流泪猴猴头+菩萨の辩言


【第十三章】心猿断念拜南海  观音合梦释因果


金蝉子修成正果重获记忆的刹那,行者在他眼里便成了十辈小徒悟空,而他在行者眼中却仍是那个唐三藏。

前尘往事一梦间,他自问当初虽有做局之意,然灵台山十年,这猴儿浑然不知,将自己视作父母恩师,百般殷勤,眷恋亲热,令人柔肠百结。怎奈终究是梦,他恐再一时狠不下心,硬着心肠将人逐出,心里倒存了希望,如当真永不再见,亦是好事一桩。

岂料造化弄人,投生作陈玄奘,又与这猴儿相伴一十四载,这一世肉眼愚昧,一路上伤碎猴儿心,哭断猴儿肠。三藏何德何能,得他一片真心扶持到西,而他也果真从未提及师承何处。

每念及此金蝉子便觉胸口空落无着,似被谁不分好歹一概掏了去。又常想,这颗心若能安在他身上,倒也能形影不离了。

行者叫他师父,只是十四年师父,而金蝉子想听他叫一声师父,就像平生第一次叫的那声。


那日观音于半路阻他云步,金蝉子虽已知用意,却只作不视。戒律清规只可规诫凡夫俗子,他自信能从心所欲而不逾矩。

识海之中,金蝉子见悟空情动,恍惚间旧梦重温,心亦有所动摇,柔情渐生,欲道明身份,忽想起前世认他为徒的私心,若教他知晓,恐惹出事端。便在头顶轻敲三下试探于他,不料这猴儿折腾出恁大动静,险些制他不住,又见他颠倒呼唤师父终至落泪,竟执念至此,心中亦喜亦悲,又悔又愧,故而迟迟不敢说出。

盘中棋子已作心头之人,心只方寸,棋子何其轻,猴儿何其重,金蝉子此时就如担山驾海,步履维艰,身心皆疲,不堪重负。

自那日离开花果山,便意懒神倦,终日将身禁在灵山。

恐悟空寻来,又恐他不来。果真见面,内心惴惴,听他问“金蝉脱壳何意”,便知有人从中点化,大概还是菩萨发慈悲。但又见那猴儿全无半分恼怒反而柔情款款,便知这慈悲弄岔了。

果不其然,到得中秋,菩萨又相请,弄昙花之喻。金蝉子情知是计,却也将计就计,要见后招如何,及至听得心中隐秘被昙花道出,亦不免一惊。

他曾立下毒誓,命悟空不得说出师承,否则万劫不复。本以为世间再无人知他在灵台方寸间所知所感所作所为,不料纸终究包不住火。

遂思忖道:若叫悟空从旁人口中听得此事,不如自己亲口告诉,便是恩断义绝,也不枉师徒一场。

 

今见悟空施法弄梦诈他真话,金蝉子决计不再隐瞒。

 

昙花霎时败落,行者怔怔看了半晌,又见金蝉子自梭婆树下朝他而来,如梦初醒,忽道:“承蒙师父收留,弟子即刻回花果山,连日叨扰,深为不便。”

金蝉子本以为这猴儿心高,知晓此事必然怒发,如今却见他井水无波,不由内心惶乱,伸手扯他衣袖。

 行者一言不发,冷眼瞧着,待那手犹豫间终于松开,道:“是老孙自命不凡,如今弄做恬不知耻了。尊师替我与悟能悟净作别,只说我山中有事,不便久留,改日他两个若有闲暇,到我那里自在耍子。”

金蝉子见他言辞愈恭,全无脾气,心中所存一丝妄想,也都烟消云散。渐觉四肢麻木,使尽全身气力克制自己不赶上前去,只是口中嗫嚅。

不等开口,那行者呵呵冷笑:“好个万慈万悲的祖师,十世修行的长老,你瞒得我好!”

从前传道受业之恩,皆为虚妄;前番梦里情浓,全是试探。

自己却错把假意当作真情,巴巴地抖索肺腑,道尽衷肠,徒惹人耻笑。

行者本是怒火中烧,思及此,心灰意冷,把身一纵,跳上云头。


一路上遥望山川湖海、贪看日色云蔼,想自出世以来,寻访长生之道,远涉重洋,独自行过十数个年头,无有伙伴;上天为官,虽四海交游,被压五行山下却无人探望;西行取经,一行各安心思,是他不辞劳苦追风赶月,方到灵山。似他有无量神通、万端变化,蹉跎世间,竟不曾有半个真心之人以真心相待。

正自苦,忽想到观音菩萨必有解厄之法,即拨转云光向那南海落伽山去。

方按下云头,却见白鹦哥振翅飞来,就知是菩萨传唤,即整一整直裰,拽步上前,倒身下拜。

观音手执净瓶,教木叉和善财将悟空引起,道:“悟空,你已成佛,为何拜我?”

行者道:“菩萨观世间一切苦厄,曾发弘誓大愿,若世人不成佛,亦不肯成佛,你乃七佛之师,弟子见了如何不拜?”

菩萨听他如此说,道:“你已历经八十一难,古来动心忍性者,亦复如是。今有何事,不妨说来,看我可与你消灾解难?”

行者闻言,忍不住悲从中来,满眼堕泪,只道是幼年曾遇一人,数百载不曾忘怀。再世重逢,他心生欢喜,把真心轻与,谁料原做了盘中棋子,竟是一场空欢喜。

菩萨道:“如今你还不肯说出他的名讳,尚为其隐瞒耶?”

行者惊道:“菩萨几时知晓?”

菩萨道:“佛法无边,慧眼普阅周天之事。金蝉子不听佛法,曾于梦醒口中念悟空,彼时无人知其意,后来却恰好有一个叫做孙悟空的猢狲卖弄神通大闹天宫,不正是你么?佛子传道于妖,意欲何为?虽不知因果,亦绝非善业。当初金蝉子被贬下界,是我送他托生。后来我救你出山,本欲令你二人重做师徒,共证菩提,亦是缘始缘终。怎奈你痴念过重,前番头疼皆因执着于别离之苦,幻梦作真,把前世师恩移情此生。我便传梦与你,望你抛却爱欲,大梦醒觉,重修师徒之谊。怎料你愚昧蒙心,流连梦寐,不见真实,长此以往必坏我佛门清规,我才以昙花警喻金蝉子,教他迷途知返,勿生事端。”

“菩萨怎知金蝉子必定问花?”

“金蝉长老本性乖张自傲,他曾在盂兰盆会上放言草木花卉细物俱无灵气,不可通晓人事。故唯有亲身一试方可解他寻根究底之心。”

 行者道:“那菩萨又怎知他心中畏惧何事?你曾说昙花所答唯有问者自知,莫非打了诳语,讹诈我等?”

菩萨怒道:“这泼猴怎敢诬陷!事到如今,你且混赖,尚不知罪也?我那日只说‘花开之时,问者自知。’”

原来这昙花开时,所惧之事唯有问者自知;花谢之时,便化作金字,遍布花身,人见皆知。

那日他四人只见花开,不见花谢,是入彀中矣。

行者连声拜道:“老孙如今改悔了!菩萨如今即已知悉,金蝉长老昔年听佛讲法打盹之际心念幻化成一人,教弟子诸般法力原为与如来打赌斗胜。他见我成正果,便以言语哄骗我,要破我的根源,证他的歪理,抹如来的脸面,似这等混沌之心不改,教唆好人破戒者,下界十世修行有何用?”

菩萨见他以实相告,暗暗点头道:“金蝉子虽有赌斗谤佛之意,私心自专在先,然教会你七十二般变化,深恩不假;若无他,怎有你之今日功果?今你二人悬崖勒马,只是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从此勿生是非,潜心佛理,依旧皈我教中来。”

行者闻言默然不语,忽笑道:“我今已成佛,尚且六根未净,如今我之伤心怨怼,因爱生恨,痴缠妄念,岂非恰证其言?菩萨先前分明有意弄虚,哄长老上钩,捏作把柄威胁,还推说不打诳语。我佛尚且如此,为何教导世人不执于七情六欲?真经之内却是假理,又有何面目宣讲于四大部洲众生万物?传教传教!原为佛事香火!”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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