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对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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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师徒】惹尘埃 (三)

【第三章 】心猿因别生顽疾 长老问药访故人


南海苍山雾海,竹林云生之处,观音端坐莲台,掐指算道:“如今旃檀功德佛有一劫,此乃变生之劫,本不该有。我须助他一助。”

大圣这几日头痛愈甚,时时发作,更兼水食不进,百般消损,念及往日威风,忍不住叫声苦。

金蝉子远在西方万里之遥,正自翻看经书,一阵怪风卷落案头笔山镇纸,正是灵犀相通,遂掷书起身。

“金蝉长老何往?” 八大金刚见他方入藏经阁又出,出言相问。

“贫僧有一事,不能久留,烦劳各位上禀佛祖。”

八大金刚面面相觑,只得应承。

金蝉子途中只见一朵祥云悠悠飘来,原是观音。

作礼毕,观音道:“金蝉长老何往?”

金蝉子回礼道:“贫僧欲去看望我那大徒弟孙悟空。”

观音道:“且住一住,你去也徒劳。”

 “菩萨何出此言?”

“心有所住,即为非住。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。”

金蝉子未及作答,见观音已化云而去,唯有合掌相送。

思量再三,催动云程,渐近十洲之祖脉、三岛之来龙,于花果山上按落云头。

观音在空中见金蝉子依旧东去,摇头叹惋:“只恐金蝉十世修行毁于一旦。”

金蝉子未及山头,只见洞外群猴神情忧虑,更有落泪不止者,心中一紧,上前问一小猴:“你家大王出了何事?”

那小猴哭哭啼啼道:“大王……大王头痛得厉害,疼得在地上滚哩!”

金蝉子微蹙眉头,进洞看视,果见大圣双眼赤红圆睁欲裂,齿间咯咯作响,捶头撞额,极为痛苦,在地上辗转翻滚不起。

金蝉子俯身下去,将他托起道:“悟空,何人胆敢伤你?”

大圣发不得一言,只轻摇了摇头,便又陷入痛楚,齿缝溢出咿呀来,在金蝉子臂弯挣扎几下,昏死过去。

群猴见此情景,声声只叫大王,止不住泪眼婆娑。

金蝉子道:“你家大王这般痛楚,有多少时日?”

“已有半月光景。此症时时复发,更无征兆,大王常常痛至昏厥。有一次跌在涧中,拿头乱撞水底卵石。”众猴说罢又痛哭不已。

“莫哭,莫哭。悟空若知晓你们为他伤心至此,必然更添烦恼。”金蝉子轻叹一声,将大圣抱起放于石床之上,又见他额上细密汗珠,伸手揩去。

若要寻医问药排忧解难,本该先求观音菩萨,然思及方才言语,菩萨不肯明说;三界之中能参透此事者寥寥无几,眼下还有一位或可相助。

金蝉子思及此,嘱咐众猴好生看护大王,循着记忆中旧路,去寻一人。

原来金蝉子所寻之人乃是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中地仙之祖,镇元子。

昔年金蝉子曾于兰盆会上亲手传茶,镇元子因而敬他,便嘱咐童儿将人参果打了与他吃。谁知悟空偷摘人参果,将果树连根拔起。镇元子将他师徒四人困在观中,言明若不能找到医树之方,定不轻饶,若能医好人参果树,便与悟空义结金兰。因悟空借得观音玉净瓶中仙露医好宝树,方与悟空化干戈为玉帛,撮土为香,结为兄弟。此番悟空有难,想必镇元大仙不会袖手旁观。

从前凡胎肉身,一路行来多有艰辛,此时脱胎换骨,驾云须臾而至。

未至五庄观门,只见一小童在门外迎接。

“金蝉长老快快请进,吾师已等候多时了。”开口的正是清风童子。

金蝉子始信镇元大仙神通连观音也须让他三分。

镇元子端坐观中,闻得金蝉子问讯,答礼笑曰:“可喜金蝉长老修得正果重获金身,今日缘何有空到此?”

金蝉子恭敬道:“想必大仙已知悟空有难,贫僧特来相求,望大仙出手救他一救。”

镇元子闻言捻须笑道:“悟空取经路上逢凶化吉,正是消灾解难之人,可叹他有难之时,却无人能助。”

“还请大仙详教。”

镇元子正色道:“他是日月所育天生地产之灵猴,一生本无牵挂,乃是个自在逍遥之士。可惜近来心生羁绊,解脱不得,故有此难。破解之法无非有二,皆在他心中:一是断;一是舍。”

“何为断?何为舍?”

“断,止心也。舍,弃身也。”

金蝉子欲待再问,镇元大仙忽开口道:“金蝉长老,你可记得当初为何下界,历经十世轮回,再生再死,复死复生?”

“记得。”金蝉子垂首道,“那世里因轻慢佛法,被贬下界。佛祖教我修行十世,方成正果。”

“轮回已尝,正果已成,此番可如你心愿?”

金蝉子不答。

“三戒为何?”

金蝉子不答。

镇元子大笑,阖上双眼,唤童子道:“好生送金蝉长老出门。”

“是,师父。”明月童子引路道,“长老请吧。”

 

大圣半梦半醒间觉唇齿碰着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,徐徐睁眼,见金蝉子手捧着一碗清水送到嘴边。

“师父……”大圣呢喃,就着他手抿了一小口,只沾湿双唇,微微转动眼珠,“师父怎的来了?”

金蝉子放下石碗,板下脸来:“师父有难时,全凭徒弟搭救;徒弟有难,偏不许师父来探看探看?”

大圣陪笑道:“师父说的是,是老孙没理。师父远道而来,想必辛苦,老孙……”言罢支起身,只觉皮肉酸麻,精力不济,堪堪倚在石壁上,“老孙却无甚招待,十分怠慢。”

金蝉子知他素来争胜好强,不肯在人前流露半分软弱,这副模样竟然已是强撑。 

洞外忽有小猴报道:“大王!大王!我们新凿得一口泉眼,里头汩汩流出温水来,我们几个顺着四周找寻,发现西边山头竟有一池温泉,腾腾冒气。听人说温泉能治百病,不如叫大王试试?”

大圣闻言来了兴致,向金蝉子道:“我在此山竟不曾见过温泉,师父可与我一同前去观赏。”

金蝉子见他精神爽利些,便答应着,伸手虚搭一把扶起身。

果是好风光好景致,但见那:

层峦叠嶂,飞流急湍;秀木佳树,清荣峻茂;翠竹掩映,幽兰生姿;岸边怪石嶙峋,衬得当中那口清泉云蒸霞蔚,有如仙境蓬莱。

大圣赞一声好所在,真个宽衣解带,便要下水。

金蝉子站在他身后,只见大圣扬手抖落披风,松了黑凤滚金边腰带,褪去黄金锁子甲,露出内里崭新金色云纹箭袖、银红藕花菱裤。

金蝉子蹲下身替他一一拾起。

正抬眼,目光滞住。

大圣脱去领巾,露出极白皙一段脖颈。

原来大圣成佛后,除头面、手脚、尾巴还留有金色毛发,周身已褪去本尊猴相,一身皮肉宛如新生。

大圣极快地褪去剩余衣物,纵身跳入水中,溅起一大片水花。转过身来,冲金蝉子眨眼,忽见他袈裟一角洇湿,失声叫道:“呀!师父莫怪,是我老孙莽撞了。”

“不妨。”金蝉子见他舒展四肢,神情极为放松,就近挨着水面侧身坐在石上。

大圣躺在温泉中,任由泉水浸润,只觉那股温热似穿透经脉孔窍般熨帖全身,竟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醒来不知是何时,抬眼已是星光满天。

山中寂静,犹如亘古。

大圣朦胧双眼,风中传来清凉夜意叫他片刻失神。

那因常年捻动佛珠生出薄茧的指尖缓慢轻浅自胸腹滑下,顺肋侧向下打旋儿,欲待往下,却又沿原路返回,停在颈边,覆住小巧喉结,带着些微挤压力道。

大圣微张着口,喉间漾出意味不明含混不清的轻喘。

一切感触刹那消散。

猛然睁眼,四下无人。

山高月小,鸟鸣涧中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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